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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數位的數位

 

⽂/王又安 〈原文刊載於 ART PLUS 2014年 8月刊 - 不數位的數位〉

 

藝術面對數位的形態

「數位藝術」是以數位化媒材當作工具或者表達媒介所進行的藝術創作。

如果說自一九六零年代起快速發展的電腦技術,對藝術發展有越深越廣的影響力與經驗衝擊,那麼以現今的高數位化時代下,藝術的表現也會有越來越多元的面貌能供我們想像,那什麼樣的類型或是模樣是屬於不同以往的「數位藝術」呢?那是否能有新的對於數位藝術的認知與思維,在西方與日本對於「數位藝術」的認知與稱呼略有差異與不同如有「新媒體藝術」、「科技藝術」或者「電子藝術」等,直到目前對於數位藝術的名稱上仍然有些模糊以及被質疑與討論,這也顯現出以數位作為媒材及科技涉獵上仍存在些微認同上的差異。

那數位還可以是什麼?

隨著廣泛的數位技術融入到我們的現代生活的各層面中,藝術家也將這些數位技術成為製造、生產藝術的工具,以數位藝術來說似乎不再以「數位技術的使用」作為數位藝術的標準,我們應該有更為適合的名詞來描述數位藝術,讓所謂的「數位美學」有更一個新的理解,這個理解不只是跟隨著「新技術」出現,或是不同於以往的新經驗或是新風格,當然這之中也包含的我們對於數位技術發展期待與想像。

 

數位 X 經驗

數位技術的普及化,大眾對數位技術的關係也隨著生活經驗日益俱增,網路及個人化電子產品的功能快速更新,數位的運用也直接地融入我們生活經驗中(工作、人際),也不能否認「數位」在今天成為一個最潮又充滿代表性的詞。隨著日常生活的經驗發展在藝術的角度上對於「數位」的思維也開始有了改變,這種對於數位經驗的變化,可以說是作為一種疲乏狀態的反照,我們對於數位的「經驗」,因為數位科技的激進發展所產生一種超累積,之後會衍生一種「替換」的經驗思維(新的方式會替換舊,像是電腦的作業系統),當我們習慣的這種對於數位的使用模式後,我們對於數位的感知便開始疲乏,進入「被數位操作」的經驗中。但是,當我們都向前看的時候,逐漸地有部分的人開始去思考數位的使用意義,他們便在前進的洪流中停下來,並且開始試著轉向去發掘被數位沖沒的東西。

從1990年代開始以來對於數位藝術依媒介角度所發展的議題辯證(如虛實、仿生等),至今我們所討論的數位藝術似乎已經逐漸地不單只是去討論技術本位與媒介的問題(這類的議題討論也達到了階段性飽和),而是試著以在數位生活下包含「原先的數位特質」與「突破的數位想像」這兩者的「數位經驗」去進行關於數位藝術的實踐。

新型META-反向

如何謂「反向」?我們對於數位的經驗勢必是來自于「使用」,數位技術的普及性帶來大量的使用經驗,所以早期會在屬於媒介的特質上有極大的收獲與成就,但在隨著使用時間經驗的增加,開始產生一種對於數位「想像」,這可以看做來自對於使用經驗的反思,不同於前者的存在於最新的極限中,後者是退出一步從外頭讓「技術」、「使用」成為一個思考的對象。我稱為「反向」兩者之間沒有衝突,不過對於問題的思考方式是產生出不同的「想像」關鍵之處。

我們從「反向」理解數位之後,開始擺脫技術在前的的數位思考方式,開始思考關於「技術」、「使用」之間的與我們之間的關係與連結。最近在當代藝術中也開始出現這類的「反向」的藝術創作,這還並不是一個所謂的趨勢,比較像是一個大藝術環境與脈絡下的一種新的延伸或是分歧,我們可以看做是一種數位藝術的岔路口。

站在這個岔路上後,接著,從三個方向「數位中的文化情懷」、「數位經驗作為一種工具」、「體與數位」去展開關於「反向」的數位藝術變化與思維。

數位中的⽂化情懷

開始談數位藝術「反向」的變化與思維,從前面提到關於數位經驗的想像,以經驗來說最顯而易見的,便是從我們文化背景出發,像是臺北故宮中有如SNG(Satellite News Gathering)的動畫版清明上河圖,以及2010世界博覽會中台灣館如天燈般的建築結構與球形螢幕的整體發想與設計,這可看到數位的發展與應用到現在,在新(數位技術)與舊(文化背景)之間產生出了新的相互關係,同時也隨著我們對於數位經驗的提升,發展出更具不同面相的數位藝術思維與實驗,並同始也呈現出一種帶著文化情懷的數位風貌。

在這之中「情懷」成為一種藝術家發展創作的方式,試著在數位語言、軟體程式之中尋找結合自身文化面向的聯結關係,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是文化符號的運用,而是創造出一種關係的昇華,藝術家的角色更接近是撮合兩者的溝通者(或是媒婆),又好比電影《星艦迷航記》(Star Trek)中瓦肯人(Vulcan)的心靈融合(Mind Meld),融合了關於數位與文化兩者的意識、經驗以及知識產生出更帶有新舊混血數位樣貌,而且已經可以從這類型的創作中看到,藝術家不再是朝向著無終點般的數位技術追求,而是懷抱著融合文化情懷的數位理想。

我們可以從新銳台灣媒體藝術家湯羽彤的聲音文件作品《穴樂師》中,看見一種結合數位的文化情懷。目前正就讀台北藝術大學新媒體藝術碩士班的湯羽彤,創作多以堪與學、地理學、東方奇趣文本進行發想與創作,此作品《穴樂師》是以科學製圖的方式描繪風水墓穴坐標,再透過數位聲音的編碼技術,去產生關於風水的聲響。藝術家巧妙的融合所謂「新」的數位科技和「舊」東方文本,實踐一道關於文化的想像工程,也產生一種東方情懷的數位模樣。堪與中的風水符號皆是有名稱但是實質不可見的,藝術家以數位聲響與圖像記譜為介面,建造了一個在兩者之間的可感知距離,讓原本普遍認為冰冷數位電子聲響融入了堪與神秘的文化氛圍。

 

數位經驗作為⼀種工具

現在這時代數位化的變遷與擴張對於我們的改變已經是種顯學,數位的高速發展已細細改變我們的經驗與能力,使我們的思維與生活方式產生不同於過去的面貌。隨著藝術家對於數位使用的認知產生改變,將數位視為一種創作工具(如畫筆)已經是個普及現象,不同以往以技術尖端或是科技展示的方向去發展創作,對於數位的使用關係早已再平常不過。

「解壓縮(Uncompression)」意是將壓縮的文檔、文件等各種東西,恢復到原來的未經壓縮的狀態,方便使用。

對於數位的使用改變,我們藉著數位整理、歸檔了無數關於我們生活的一切,比方說像是今天的一場與朋友的聚會,將會以透過數位方式以多樣形式存在於像是網路、手機或是相機的記憶體中。相對的藝術家也試著透過這種名為「數位」的工具,去發掘可能時被遺忘或是丟失的一段經驗或是記憶。潛入自己的經驗或心靈內在,透過創作的方式「解壓縮」出自身的精神風景。

在關於數位創作下的精神風景,可以在目前同時活躍於當代藝術與實驗動畫界的藝術家張徐展的新系列動畫錄像裝置作品《紙人展-永恆的愛》中,閱讀到一種有關於從工具所召回的心靈經驗,藝術家透過逐格動畫影像的特性,讓那些紙紮品現成物(紙衣服、紙鞋、紙褲、紙 馬、紙狗、紙船、紙動物、巨型紙狗、紙寶箱...等等)重新用逐格影像賦予他們生命,用以建構作品影像中的幻象夢境、紙偶笙歌的歌舞劇,藝術家從富含黑色幽默的影像語言中去探討關於個人自傳的歷程與紙紮行業的生存問題。在這部自傳式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藝術家靈活運用著數位動畫導演背景與紙紮世家的生長經驗,這兩種經驗的交叉結合,從作品中充滿手作與畸零感的視覺感受的背後,數位的使用不只是被當成喚起經驗的工具,也是作為一個心靈的風景。

 

體與數位

做為生活於數位時代的人,數位的使用方式,讓我們的身體與數位的關係也變得密不可分,像是在10年前有誰能想像到現在手機能用「滑」的方式來操作,我們的生活方式逐漸融入了數位發展的一部分,這使我們與數位之間的關係變化是直接的影響了我們「體」的經驗,使在數位的使用經驗中,開始延伸出我們對於數位的不同想像。這種想像可能是伴隨著數位使用時所發生的,也可能是全然地對於數位產生的全新想像,但不論在哪個情況之下,都會帶有著一定程度的「數位經驗」。

用有趣一點的比喻方式來說,藝術家也可以是為一種存在於生活中的感測器(sensor),藉由觀察生活或回應社會(接收信號),進行創作實踐(將轉換或對應輸出),在今天藝術家去擴大這個想像,將自已轉化成一個「人造接受器」,這裡不是指像生物器官的物理接受器,而是透過數位經驗所產生的一種感知思維,好似數位的力量使人進化成一種人機合體的擬態,這種模樣不太像以往所追求數位中的虛實仿真,而更是接近一種數位內化的模樣。

在年輕藝術家黃彥超的複合媒材系列作品《電訊》中,可以感受到清晰的數位內化模樣,帶著一種關於穿越自身的數位想像,藝術家以一種想像去執行以自己身體作為一種儀器的測量,作品藉著不同媒材與形式成為載體,形塑一種內在想像的視覺可能,以日常經驗周遭為基礎,成為一個接收訊息的有機能量體,自發性的將訊息具像化,成為畫面上所見的色彩、線條與造型,去想像事物本質的機能性,使其將一種數位內化的能量狀態呈現在觀者的眼前。以一個擁有數位經驗的人來說,在創作中所附帶著數位語言會超越媒材本身,這件作品所帶來的是以一個想像狀態下的自我經驗的穿越,以自己為紀錄探測的儀器,並無關乎單位即刻度準確,作品掌握了感性與理性之間那最微妙的交界,平衡數位經驗與人體感知的的比例。

 

想像之後

這三個絕對是只是關於數位「反向」的其中一小部分,在隨著數位發展的推演,我們必定會再產生出新的「數位經驗」以及有關數位更為不同的想像推演,前文提到目前這種「數位反向」不還不是一個趨勢,也未定會產生出趨勢,但它絕對是一個目前存在的現象,只要數位繼續前進並持續發生,也就會同時存在「反向」,而分歧也會越來越多,當樹狀發展的越為茂密,它的結構與類群能容納的面相會更為寬廣,而在日後也能會有越多人來整理與分析,達到飽和後又會再出現下一次的「反向」,這絕對是可以期待的。

 


〈ART PLUS 2014年 8月刊 - 不數位的數位〉